失落大地的历史
有这样一个地方,那里两极分化,一边是绿草如茵的山谷,一边是灼热骇人的岩浆。那里有性格和生活习性完全不同的两个种族,森林妖精族和魔兽部族。妖精族是个繁忙、充实的友善部落,而魔兽部族却充满了欺诈、诱骗和骇人的残暴。这块大陆的地下还生活着零散的黑暗生物,阴郁、讨厌阳光,并且憎恨地面上的一切生物。这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以后,我们权且称作失落大陆——神秘的失落大陆。
精灵和魔兽的各自区域内,都有一颗不停搏动的巨大心脏——部族之心,它是它们部落所有法力的来源,一旦被摧毁,部族本身也就灭亡了。所以双方都有重兵把守着这颗心脏。
虽然说这两个冤家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但妖精们讨厌火山和岩浆,魔兽们憎恨绿草和树木,所以彼此也从不逾越那道挪耶河划出的天然界限。
好了,这就是失落大陆上居民们的情况。现在我们来看看森林妖精的生活,我们故事的主角,就出生在这个优秀的部族中。
森林妖精被一个名叫厄休拉的女王统治着。她有一名得力的助手——独角兽加百列。
在妖精部族,勇敢善战的战士和魔力高超的法师很受人尊重。这里的生物千奇百怪,包括双足会吐火的巨大飞龙,能走路的树妖,独角兽,半人马神兽,还有女首狼身的曜天狼,女首鹿身的淑鹿,甚至在某些地方你还能见到六只手、蛇身金冠的那加女王。
总之,这是个奇怪的世界。
妖精部族的地盘很大,将飞龙壁也划入自己的统治范围。那是上百条百米高飞龙居住的悬崖,黑色的岩壁,巨大的洞穴,如果你现在正舒服地躺在床上读这个故事,绝对不会知道也想像不出那是多么壮观和威严,除非你亲自去看一看。
其他漂亮的景致还有例如幽鬼森林,任何人难以攀爬的落羊崖,以及居住着皮球鲸和三头巨龙的曜日瀑布等等,太多了,这里来不及一一描述了,因为故事的主角已经走上了前台——伊维特·扬,她的母亲约克是出色的巫师,父亲维克托是著名的飞马骑士。但是,维克托和约克在扬五岁的时候,双双死于一场突然爆发的与魔兽部族的战斗。
魔兽族没有任何形式的通知,就在黑夜的掩护下偷袭了精灵的营地。由于没有准备,妖精战士虽然奋力抵抗,但还是无一生还,出色的妖精战士,在这次战斗中几乎失去了一半。
事情震动了厄休拉女王,盛怒之下,她命令所有的巫师竭尽全力,在部族边沿着挪耶河布下一道冰结界。任何生物无法进入妖精部族,任何生物也无法从妖精部族中出去。
这样一来,妖精部族便获得了片刻的安宁,冰结界的强大魔力,使虎视眈眈的魔兽部族可望而不可即。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制造冰结界的巫师们。
他们日以继夜地消耗着仅有的法力,维系着冰结界,从而变得憔悴不堪。而部族之心所供应的法力,是不能直接运用于冰结界当中去的,必须通过巫师。而这些法力转换为巫师自己的法力,也迅速被消耗掉,这样不断地循环,导致有的巫师不堪重负,气竭身亡。
死去的巫师一被运走,立刻就有新的巫师来替补。所以,那道冰结界从未消失过。
伊维特·扬,在父母双双死亡后就被送到半人马队长图索那里接受刀术训练,因为她的父母是烈士,所以相应的扬也受到许多族人的尊敬。
扬,就在这样特殊和神奇的环境里成长起来了。
龙壁和龙
天气出奇的好,扬待在石场上,等待图索布置新的训练任务。
过了很久,图索的身影才在林间小径出现,他已经很老了,胡子和头发都已花白。但他看上去精神很好。
“扬,”他友善地招呼她,“今天我们不训练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一些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扬有些莫名其妙。
“是的,你的,它本来属于你的父母,现在在我这里保管,跟我来吧。”
扬心里有点兴奋和捉摸不定的感觉,她跟着图索穿过幽鬼树林,来到南边的三界山。
“……可是,过了三界山,就是龙壁了。”扬不安起来。
图索没有回头,一边走一边说:“我要给你的东西,就在那里。”
什么东西会在龙壁?是那株神奇的千年日轮花,还是埋在万丈悬崖上的宝藏?
在扬的印象中,龙壁上只有百余条恐怖的巨龙,以及穿过龙壁的那些飓风。
龙壁越来越近了,天气也变得坏了,蒙蒙的雾笼罩着龙壁,黑灰色的岩石散发着青苔的味道。扬和图索站在高高的正对着龙壁的崖顶上,扬体味到了“胆战心惊”是什么意思。
一条身长一百多米的双足飞龙在扬的头顶掠过,扬惊叫一声,蹲在地上。图索却显得镇定自若。
“扬,你的父母除了一直存放在这里的这件东西之外,就什么也没有留给你。”
图索很严肃地说道:“所以你要答应我,对这件东西倍加珍惜。”
“我会的。”扬点了点头。
图索举起手中的战戟,向天空挥舞了三下。
顿时,一条浑身暗红的巨龙落在他们面前。它头顶上没有角,眼睛是忠诚的黑色,腹部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厄休拉女王的忠实部下,杰拉尔丁,今天有事召你前来。”
扬感到了满心的恐惧和害怕,因为那条飞龙低下头来看着她。
“图索,这……这是一条龙啊?”
图索冲她点着头,“没错。杰拉尔丁拥有失落大地所有龙中最优秀的血统。它是火神龙的一种。以前它曾跟随你父母一同征战,在这片国土上有着盛名。扬,作为一名战士,有条龙作为护驾和坐骑,是件非常光荣的事情。现在你可以享受这种光荣,因为杰拉尔丁属于你了。”
“属于……我?”扬惊奇得合不拢嘴巴。
“杰拉尔丁,这位就是你曾忠心服侍过的扬夫妇的女儿伊维特,在以后的战场上和生活中,请你保护她,并以此维持你的好名声。”
火神龙从喉咙里低低咕噜了一声,作为回答。
很快,扬内心的惧怕被兴奋所代替了,她大方地走上前,拍拍火神龙那粗糙的皮肤,亲热地叫道,“杰拉尔丁!杰拉尔丁!”
火龙的喉咙又低低地咕噜了一声,听上去它也挺高兴的。
“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图索说,“扬,你跟杰拉尔丁好好地熟悉一下,让它背着你飞几圈。”
扬满心高兴,攀住火龙身上的骨刺,吃力地骑在它巨大的脖子根处。那里有两根稍小的骨刺,刚好能让扬双手抓住,不至于掉下来。
“我准备好了。”扬大声说,现在她觉得有点紧张。
杰拉尔丁上身直立,伸开足有一百多米宽的薄膜翅膀,用力扇了两下,双足一蹬便离开了地面。火龙呼啸着在龙壁上飞过,风在扬的头顶上很猛烈地刮着,感觉很棒。火龙越飞越高,直到妖精部族的一切景色尽收眼底。
“哦,我的天哪,太酷了。”扬不禁这样感叹着。
渐渐地,扬和杰拉尔丁飞近了妖精部族的边界。火神龙收敛翅膀,停在一座山峰上。
“杰拉尔丁,那就是挪耶河。”
火神龙不知为什么,愤怒地啸叫了一声,喷出一道火焰。
“你怎么了?”扬问道,“什么使你这样不高兴?”
杰拉尔丁阴郁的黑眼睛望向挪耶河边的一片空旷的土地,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十分低沉的咆哮。它似乎要张开翅膀飞向对面,但目光在那条熠熠夺目的冰结界上转了几个来回,悻悻地咕噜一声,放弃了这种打算。
“你肯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可惜你不会说话。”扬叹息着说。
火神龙无精打采地呜咽了一声。
“我们去曜日瀑布。”扬提议说,“拜访一下那些可爱的皮球鲸,还有那些很不讨人喜欢的三头巨龙。可是我现在不怕它们了。”
杰拉尔丁采纳了这个建议,舒展翅膀向瀑布飞去。
以前那些见了扬便张牙舞爪的三头巨龙,见到杰拉尔丁后纷纷躲避,很有点惊慌的味道,但令人扫兴的是,那些胖乎乎的皮球鲸也逃得无影无踪。
但杰拉尔丁似乎玩得很开心,兴高采烈地用笨重的大脚踩着水,水花溅起几米高,这也顺便给扬洗了洗澡,因为潭水刚没过杰拉尔丁的脖子根,但糟糕的是,它身上的热量几乎把曜日瀑布变成了一个温泉。
就在这时,扬看见一个中年精灵弓箭手骑着三头巨龙向她走来。她感到有点不妙。
“小姐,”那个人开口说,“谁让你把火龙带到这里来?”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曜日瀑布向来不准火龙进入,而且,你这条还是纯种的火神龙,你知道,它的热量能把我的这个瀑布变成一个煮着四十多条皮球鲸的汤锅。”
杰拉尔丁不安地看着扬,但看得出它并不舍得离开这个浴场。
“很抱歉,先生,”扬哀求着,“能不能让它再泡一会儿,它实在太热了!”
“正因为它实在太热了!”中年人厉声说,“立即让你的这条——嗯,这条火神龙从这里飞走。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皮球鲸们就全死光了。”
火神龙悲哀地咕噜一声,慢吞吞地起飞了,它的翅膀上沾了好些水,显得有点儿吃力。
扬气呼呼地望了那个中年精灵弓箭手一眼,嘴里咕噜着说:“我会记住你的,可恶的胖子。小眼睛,黄胡须,厚嘴唇……一眼就知道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对方似乎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趾高气扬地骑着三头巨龙走了。
“我们现在不能玩了,杰拉尔丁。”扬叹了口气,拍了拍火神龙灼热粗糙的皮肤。
“送我回精灵城堡去吧,明天我还去龙壁找你——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火神龙听话地转过身去,向居住着十几万居民的城堡张开翅膀。
并不用担心杰拉尔丁巨大的身躯会撞坏任何建筑物,因为城堡中央有一块专门让龙起飞和降落的大型巨龙广场。终年可以在那里见到稀稀拉拉的大龙,包括有时坐着女王厄休拉的黄金龙圣德列克。
到达巨龙广场后,扬顺着杰拉尔丁的脖子滑了下来。然后与自己的龙吻别——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火神龙鼻孔里喷出的灼热气流总冲得她歪歪倒倒。
扬回到自己居住的半人马座城堡时,与她一同接受训练的几个朋友已经坐在桌边开始吃午饭了。老女仆法齐德尔阴郁的眼光在她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终于为她端来了午餐。
虽然说午饭十分丰盛,有油炸地精鼠、油焖火翼鸟和变形虫布丁,但分到扬的盘子里的却特别少。大概是作为她迟归的惩罚吧,不过扬并未因此而不高兴,她急于告诉朋友们的是杰拉尔丁的事。
“今天你没有跟图索大爷训练。”一番狼吞虎咽后,加罗骨碌碌的小眼睛望向扬。
“但你绝对不知道他带我去了什么地方并给了我什么东西!”扬大声说。
“是不是比上次更大的一只翼手野猪,还是一对吱喳乱叫的咬人鼠?”格格格不冷不热地说,他是飞马骑士库·辛孤的独生儿子,长相俊秀,有双漂亮的绿眼睛。
“他应该让你去对付那些东西!”扬不服气地叫道。
“那该不会是他送了你一支刺毛毒枝吧,那对治疗你的红鼻子有一定好处。”
扬生了气,鼻子显得更红了,“胡说八道!你这傻瓜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送了我一件很棒的,很了不起的,独一无二的……”她一时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急得直抓脑袋。
“什么东西?”加罗倒是很有兴趣地问。
扬呼地站了起来,大声宣布道:“他送了我一只龙!”
屋子里所有人都啧啧惊叹起来,老女仆法齐德尔眼中也露出羡慕的神情。
扬得意地看着格格格,他脸上又恢复了不屑的神色,“那一定是只麻雀龙。”
“我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会愚蠢到把一条纯种的火神龙看作是麻雀龙。”扬立刻反唇相讥。
立刻,周围响起了一阵比刚才惊讶十倍的惊叹声,连格格格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那是条——火神龙?它叫什么名字?”加罗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杰拉尔丁,”扬骄傲地说,“我的杰拉尔丁,蓝色的腹部,黑眼睛,红皮肤,头顶没有角可是会吐火;长得很英俊,力气也很大。他就住在龙壁。”
“那多威武!”另一个女孩羡慕地说,她叫比利,棕色卷发,跟着格格格的母亲辛孤夫人学法术。“扬,你真幸福啊!要知道成年战士都很难有条龙作为自己的护驾和坐骑,配有条龙的只有那些索格”
这个时候,格格格已经恢复了平静。“这不奇怪,扬的父母都是索格,这条龙就是他们留下的,对不对?”
扬像是被噎住了似的,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扬不可能凭自己获得火神龙。”格格格继续说,“她才十三岁,没有资格被称作索格。”
“你的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辛孤先生!”扬愤愤不平地喊。
老女仆法齐德尔重重地咳了一声,几个人就知趣地住了口,“你们几个,下午还有各自的训练任务。比利·玛德尔小姐,辛孤夫人在等你去练习玄冰咒呢。”她那张因肌肉松弛而下垂的脸愈发难看了,于是她背过身走向厨房,传来很大的擤鼻子声音。
“她年轻的时候是个培雷(培雷:森林妖精族的人对怕死或投敌的人的一种蔑称),”加罗悄悄地说,“所以她讨厌人们谈论索格,她的自尊心受不了,当年……”
“她是因为是培雷才被我母亲施了束缚咒,困在半人马座城堡里伺候我们这些学徒的,”格格格接上话,“她以前无时无刻不寻思着逃跑,直到有一次被图索用戟打昏了,才安分下来,她现在这里还有一个丑陋的伤疤。”他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后脑勺。
比利很悲哀地叹了口气,穿上祖传的玛德尔僧袍,走出用餐室。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咚咚的脚步声。每一声都能把瘦小的扬震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的天哪,希望他不要再亲自到这里找我。”加罗脸色发白,嘴里的火翼鸟翅还没来得吞咽。
“我也希望如此。”格格格冷冷地说。
但来者正是加罗·克里尔的教父庞弗巨先生,有名的索格。庞弗巨人如其名,巨大无比,脾气暴躁,可他有一手出色的斧术和制服巨龙的方法,所以加罗的母亲才把他送到庞弗巨先生手下学习。
“克里尔!”他一进门就吼道,“你又躲在这里迟到!不过,哦,这个……”
可怜的加罗绝望地坐着,眼巴巴地看着与巨龙差不多的教父向自己逼近。
“这个多刺鱼烤得不错!”见到吃的东西,庞弗巨先生急忙拣了一块放进嘴里。
“还有那个布丁……喂!克里尔,原来是美味的午饭让你舍不得离开半人马座城堡,实在是不成体统!我得吩咐法齐德尔老太太明天不再让你吃东西。”
“下午有什么任务吗?”加罗干巴巴地问。
“上午有几只讨厌的三脚神雉跑进我的房子,打翻了一桶用来喂无足蜈蚣的树妖体液,你得跟我回去打扫干净!”
加罗脸上出现一种恐惧和厌恶的表情。树妖体液黄黄的,散发恶臭,而且黏糊糊地东一摊儿西一摊儿……龙粪比这还干净些。
“你不愿去?”庞弗巨大声吼道,桌子被震得瑟瑟发抖。
“我这就去!这就去……”加罗吓得从桌边滚到了地上。
庞弗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地在桌边坐下,开始大吃特吃,他拣了一块布丁放进嘴里,又抓了一块火翼鸟腿塞进去。鸟腿太大一时卡住了,他把手指放到嘴里,一捅,就咽了下去。
“扬,你得到了一只火神龙吧,”庞弗巨一边吃一边粗声粗气地说。
“嗯,”扬的屁股向外挪了一寸。
“那是种不错的龙,一般的索格都很难得到,珍惜呀,扬。”
“嗯。”扬又向外挪了一寸。
“我有条黑背龙,也是非常优秀的品种。”庞弗巨自豪地说,“我敢肯定比火神龙差不了多少。”
“哦,”扬的屁股不能再挪了,否则就要掉到椅子外面去。
终于,可怕的庞弗巨吃饱了,他一抹嘴巴,顺手把胖小子加罗一把挟在腋下,站了起来,“我得走了,有时间让我的‘宝宝’会会你那条纯种火神龙。”庞弗巨实在力大无比,七十多公斤的胖加罗抱在身上居然健步如飞。只是加罗疼得咧着嘴吸气。
“他实在太巨大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扬喘着气说。
格格格气愤地说道:“这个怪物吃掉了我的变形虫布丁!”
“他总算没有把你那张俊脸吃掉。”扬讽刺道。
这个时候,城堡外还传来加罗杀猪般的惨嚎声。
无意中扬发现的事实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是半人马座城堡里学徒们难得的休息日。但是扬和格格格却被辛孤夫人委托到幽鬼森林去寻找一种配制复原药剂的博落回之根,因为前些天比利学习防罩咒和玄冰咒的时候,不小心把两种咒语混合使用,使自己全身上下都冒出了浓密的黑毛,活像一头母猩猩。
扬很讨厌这份工作。因为她本来说好要带加罗一起去看她的火神龙杰拉尔丁的。
加罗似乎也很失望,这意味着他又要在可怕的庞弗巨先生身边呆一整天,练习捕捉爆炸蛊的技法。
“我准备了一大堆鼻涕虫药草为你疗伤,加罗。”格格格冷冷地说。
然后,扬和格格格两个死对头又为了采用什么交通工具去幽鬼森林而发生剧烈的争吵。扬要乘杰拉尔丁,为了炫耀自己有条火神龙;格格格为了维护飞马骑士的尊严,坚持使用父亲的那匹银色飞马比佛南提。最后经过老女仆法齐德尔的棍棒调停,两人终于成达协议,放弃各自的交通工具,用两只脚走路去幽鬼森林。
一路上格格格紧绷着脸,一言不发,扬也没有好脸色看。
幽鬼森林是个美丽但散发诡异气息的地方,飘荡着各种透明的鬼魂,既有像格格格一般高傲的吊死鬼瓦连丁,总感叹自己怀才不遇的闷死鬼弗齐士;又有住在泉水坑里的女鬼漂亮姑娘,和整日在粪堆里觅食的食粪鬼。再稀奇一点,树洞里还住着巨眼鬼角角和巨牙鬼边边,听说在月圆之夜还有机会遇上一种神奇的生物——漂亮的女首狼身的曜天狼。
“你找左边,我找右边。”扬气鼓鼓地说。
格格格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因为他不想面对扬那个红彤彤的鼻子。
扬一头钻进了密林深处。她运气很好,在一束粪蛋花旁发现了一支博落回之根。
但采摘这种植物有一定难度,因为它会跑,会笑,还会咬人。
博落回之根在扬的手刚触及时,狠狠咬了她一口,然后疯狂地大笑着跑开了。
扬赶紧往它逃走的方向追去,但是半路上她摔了一跤,把鼻子跌成了紫红色,于是也就丢了那支博落回之根,她沮丧地往前走,不一会儿便听到一种奇怪的哭声。
原来是巨眼鬼角角坐在树枝上哭泣。它把身上的草裙拉起来擦它足有盘子大的、向外凸出的眼球。以至于扬看见了它光光的屁股。
“喂!”扬向它喊道,“你怎么啦?”角角没有说话。
巨牙鬼边边从另一棵树上跳过来,伏在扬的耳边说:“角角失恋啦。”
“失恋?”扬大吃一惊。
边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它的两颗门牙直径有十几厘米,暴在唇外,使它讲话都有一定的难度,“角角爱上了臭水坑女鬼漂亮姑娘,但是漂亮姑娘却跟食粪鬼谈得火热!”
“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助可怜的角角,”扬自言自语,“我先放下博落回之根,去找找那个漂亮姑娘……”
“小姐太好心了!”角角猛地抬起头,尖声叫道,“边边想宽慰角角,但它不会去找漂亮姑娘!”
“放心好了,”扬大声说,然后就向漂亮姑娘居住的臭水坑走去。
臭水坑看不出有多深,但是在扬喊过之后很久,漂亮姑娘才从水下冒出头来。
她有张肥胖的满是雀斑的脸,纠结在一起的乱发和一对豆豉小眼,厚厚的上唇包着一颗大马牙,身材肥短,鼻子下永远拖着一道鼻涕,这也就是她身上的围裙总是污迹斑斑的原因。
“小姐有什么事吗?”她娇声娇气地说道。
“呃——这个,是关于可怜的角角的事情。呃——你知道它——”
“希望小姐理解夹在两个男人中间的美丽少女的苦衷!”漂亮姑娘把围裙掀起来,用力擤着鼻涕。“要知道做出选择是很困难的事情,何况,我又这么漂亮……”
“可是你并不怎么好看。”扬毫不客气地说。
“小姐在对漂亮姑娘的容貌肆意诽谤!”她尖声大叫,并抽咽着哭了起来。“请小姐看看你自己的长相!我这么美丽,即使是我自己这样认为……”她更大声地擤着鼻涕。
“呃,既然你这样没有自知之明,”扬一边气愤地说,一边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因为她实在是被漂亮姑娘身上的那股臭气冲得头晕目眩,“我要回去告诉角角,呃——他应该得到更好的姑娘。至于你,还是乖乖地呆在臭水抗里等那只食粪鬼吧!”
漂亮姑娘开始不顾一切地号啕大哭,鼻涕也哭的淌到了胸前,又滴进臭水坑里。
“呜呜呜……小姐你在侮辱我的人格!你……你根本就像那群偷瓜的笨蛋一样那么讨厌、那么可恶……他们总是趁我没防备的时候用什么麦秸秆煮沸了我的臭水坑……”
“你也非常的讨厌!”扬毫不客气的回敬后,又问道:“你说什么是偷瓜的笨蛋?什么麦秸秆?”
这次漂亮的姑娘没有再反驳,大约是伤了自尊心,她转身没入臭水坑中,呜咽着说:“偷瓜的笨蛋……北北西王甲虫的左边。”
扬感到这个称谓很有趣,连忙取出项链中去年比利送的定向位怀表。
北北西……王甲虫的左边……那也许是指的刺毛鬼格登吧,那个家伙总溜到城堡里去,偷吃辛孤夫人种的猪快长牌蔬菜。
此刻的扬,早把辛孤夫人托付的事丢在脑后了。她也已经忘掉了格格格还在森林里吃力地捕捉讨厌的博落回之根,现在她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在“偷瓜的笨蛋”
和“麦秸秆”这些奇怪的东西上面。
在幽鬼森林的北北西,有一座巨大的王甲虫洞穴,那里的王甲虫足有普通人的一抱那么大,浑身闪着金色和黑色的光,振动那一千九百九十九只的薄膜翅膀。
“王甲虫的左边……”扬一边念叨一边向甲虫的左边看去。
王甲虫的左边,有一丛非常茂密的情人树,全部缠绕在一起,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扬却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情人树丛的后面,迎着太阳光能看见一束曲曲折折的七彩之光隐隐射向很远处的挪耶河。
扬好奇心大盛,连忙跑过去扳那情人树的枝条,但那枝条缠得死死的,一动也不动。
“扬,这么有闲情逸趣在这里观赏情人树啊。”
扬大吃一惊,只见格格格站在身后,俏脸上布满讽刺的神色,他手里握着被捏死的博落回之根,双手伤痕累累。
“我发现了奇怪的现象!”扬也顾不上说句什么话,便把那束彩光指给格格格看,他凝视了一会,喃喃地说:“一股强大的魔力……直通向挪耶河。”
“敢不敢到情人树丛后看看?”扬挑衅道。
“哼!”格格格轻蔑地哼了一声,激得扬险些跳起来跟他拼命,“扬,你对这些植物一窍不通,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通过这些情人树,所以才想利用我。”
扬悻悻且狠狠地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情人树是一种最重感情的树。双双对对结生在一起,如果其中一棵死掉,另一棵必定也会枯萎。想要分开缠在一起的情人树,只有两个方法:第一,砍倒它们,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一年以内的幼年树;第二,让它们流泪。”
“流泪?”扬不解地问。
“是的,一旦情人树流泪,它们便会自动分开了。”
“那它们会不会重新合在一起?”
“眼泪流干了,情人树自然会恢复原状。”格格格若有所思地望向情人树的树枝。
“还有一种传说,谁如果有力气折一枝九年生情人树的枝条,就必然能够达成他在爱情方面的愿望。”
“你该不会想折一支送给白羊座城堡的麻子花都吧。”扬讽刺道。
格格格狠狠瞪了她一眼,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傲的表情。“也许你会想送一枝给上次那头肥壮的翼手野猪,扬。”
扬拼命压抑了想往他那漂亮的脸上打一拳的冲动,她气呼呼地说:“现在我不跟你讨论情人树枝的问题。你有办法……呃,让它们哭吗?”扬要求助格格格,扬感到相当的不痛快。
“我希望你不会愚蠢到想用剑划它们使它们哭泣。扬,那样做受伤的情人树会抱得更紧。”
扬赶紧闭上了嘴巴,她刚想提这个建议来着。
“世界上只有惟美或凄凉的爱情故事能使它们流泪。”格格格望着情人树,说道。
“天哪,我没有这样的故事。”扬哭丧着脸对情人树说,“但我想试试看……你们有没有听过,呃——那个双鱼座城堡和水瓶座城堡的……”
情人树纹丝不动。
“好吧,”扬有点恼火了,“那么,……”她开始胡说八道了,全然不顾格格格仇恨的目光,“我和格格格的……嗯,那个冤家路窄的,那个后来却……”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冷不防伸出的情人树枝狠狠抽打了一下。
“编造虚伪爱情的报应,在今天的《香喷喷时报》上可以成为头条。”格格格冷冷地说。
扬心灰意冷地坐在一边。
格格格得意地扬着手中的博落回之根,“伊维特小姐,今天你空手而归,恐怕不太礼貌,如果你真的想情人树流泪,不妨去请教一下漂亮姑娘,她臭水坑的那股气味或许会让它们倒下一大片。我见你刚才就是从臭水坑那边过来的。哈哈。”
“别吵,辛孤先生,”扬不耐烦地说,“那只是为了角角的事……”忽然,她猛地醒悟了什么似的跳了起来,“角角!我怎么没有想到角角!”
“角角?那个巨眼鬼?”
“可怜的角角,它爱上了臭水坑里的漂亮姑娘,漂亮姑娘是个长相难看但故作矫情的家伙,她看不起可爱的角角,却跟那只食粪鬼谈得火热,角角失恋了,它现在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而且比原来整整大了一圈……”
“听了你的故事我只觉得好笑。”格格格强忍着笑说。
扬不服气地瞪着他。
忽然,格格格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他看见情人树流泪了!
晶莹的七彩泪珠,从树干上慢慢渗出,然后渐渐淌了下来,没入树根。情人树刚才还抱合得很紧,现在却缓缓松手了,并向两边分开,后面是一个树洞,隐隐有些光亮。
扬和格格格相视了一眼,然后扬带头昂首阔步地走了进去。
树洞很深很大,尽头是一间地室,刚到门口,扬就像被神灵的手指触到前额似的不由自主地向一边歪倒,她心里隐隐觉得那是一个强大的魔法力场。
然而,地室内的情形更加教她惊奇,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虽然在魔法世界中水晶球并不少见,而这么大的却很罕有。它的正前方坐着许多巫师,穿着各式各样的袍子,在努力地施法。但唯一令人心寒的是,他们的面容的衰老速度正以秒来计算,双眼通红,疲惫不堪,而且没有一个人对扬和格格格的到来作出任何反应。
“这就是维系冰结界的巫师们施法的地方。”格格格喃喃地说。
“所有巫师都必须一直在这里工作直到被折磨而死吗?”
“不……他们必须留一部分在外面,培育新的巫师,例如我妈妈……否则,他们不会有接班人的。”
“可是他们现在很痛苦啊!”扬愤愤不平地叫道,“难道不能让他们先休息一会吗”
“不行,一旦法力消失,冰结界就会崩毁。难保你父母那一次的惨剧不会重演,别管他们了,扬,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决不离开!”扬气愤地喊道,“格格格,我以为你以前只是有些孤傲,谁知道你还很自私!我的朋友比利将来也会成为一名巫师,她可能也会被送进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被折磨致死!”
“够了!扬!”格格格高傲的眼角吊得更斜了。“没有冰结界,魔兽部族立刻会乘虚而入。”
“一定有别的东西可以代替巫师们而维系冰结界。”扬稍稍平静了一些。
“据我所知失落大地上还没有这样的东西。”格格格坚持道。
“不要以为你聪明就无所不知!辛孤夫人也没有这样夸口。”
“那你就试试吧,伊维特小姐。”格格格讽刺地说,“如果你找到了这样物品,你就成了拯救森林妖精巫师们的英雄,得到的或许还会有一条火神龙呢。”
扬被激得猛然从地上跳起,一拳打向格格格的俊俏面孔,格格格一偏头,但扬的拳头在离他的脸几英寸的地方便缩了回去。
因为地室的一面墙翻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扬和格格格来不及顾虑刚刚的仇恨,对视一眼便拔腿向外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那个人厉声喊道。
扬的心猛然一沉,腿也迈不动了,只能战战兢兢地回过头来。她一下子就发现了那个人是谁——胖胖的身躯,小眼睛,黄胡子,厚嘴唇……正是那天在曜日瀑布见到的中年精灵弓箭手!
“我们完了,”格格格低声说道,“森林妖精的全区域管理员朱尔典。”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那个朱尔典不冷不热地说道,“您可真会违规。上次是带着火龙到曜日瀑布洗澡,这次又跟男朋友到禁区里来度假。”
“他不是我男朋友。”扬嘟哝道。
“那不是我管辖范围,我只知道……”朱尔典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变出一捆树皮和从飞马身上拔下来的羽毛做的笔。“把你的违规情况做个小小的登记,姓名?”
“伊维特·扬。”
朱尔典的那支笔在树皮上刷刷舞动,他头也不抬地问道:“年龄?”
“十三岁。”扬无精打采地回答。
“呖,好吧,”朱尔典恶狠狠地说,“才十三岁,就懂得四处乱窜,给管理员添麻烦……让我看看,你应该是半人马座城堡的,还有你呢,该死的男孩?”
“格格格·辛孤。”现在的格格格反倒不怕了,双手抱臂,做出了一个最气人的姿势。
扬原本以为朱尔典先生会暴跳如雷,谁知他刚才还凶恶的胖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肥腻腻的笑容:“哦,是格格格!辛孤先生的独生儿子!绿眼睛,黑头发,长得特别俊,跟你爸爸一模一样!好久不见,辛孤先生还好吗?”
“他是好得很呐。”现在轮到格格格傲慢起来了。
“那么,今后还要请辛孤先生多多关照。”朱尔典点头哈腰地说。
格格格点了点头,“以后也要请朱尔典先生对半人马座城堡的人多多关照。”
朱尔典闻声会意,连忙把记有扬名姓的树皮揉成一团,丢到角落里去。
“这多不好,朱尔典先生。”格格格假意说道。
“没事,没事!”朱尔典连声说,“反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孩子一时贪玩,不小心来到这里也是很平常的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谢谢朱尔典先生的美意,我们告辞了。”格格格说完,和扬一起走出了地室。
就在他们迈出树洞后的一秒钟内,流干了眼泪的情人树又紧紧合抱在一起。
“朱尔典先生为什么对你那样客气?”扬问道。
“我父亲是个索格,担任加百列的私人卫士。朱尔典早就厌倦了这份工作,他希望通过我父亲把他调到加百列身边去。”
扬摇了摇头。
“我劝你再不要管冰结界的事了吧。”格格格说道,“这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而且除非彻底把魔兽部族消灭,否则冰结界不会消失。”
“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扬垂头丧气地说道,但忽然又回过头望着那道七彩的光束。
“如果你实在不想放弃这种无用的努力,最好去请教一下比利——别指望我妈妈,她肯定会制止你这种疯狂的念头。”虽然格格格的语气还有明显挖苦的成分,但脸上的表情也已经不再那样不屑了。“向比利请教一下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巫师来维系冰结界。”
说完,格格格摇晃着手中的博落回之根,向前方走去。
是不是扬的执著打动了他呢……扬不知道,但无论怎么说,格格格的心地还是好的,至少,现在的扬对他也有了一点感激,不管是因为他帮忙把扬从黑名单上除名,还是提了这样的建议……
深夜与先知的会面
失落大地没有月亮的夜晚显得恐怖而又神秘,森林妖精主城堡的十二座星座城堡也正沉沉地安睡着,但是在半人马座城堡的一间寝室内,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
那就是扬和比利。
“扬,书上没有记载还有任何物品能够代替这么多巫师的力量。”比利失望地说。
“你查的只是那么几本辛孤夫人给你的魔法书。”扬强调道,“如果我能有个什么办法搞到辛孤夫人所有的书本,也许就能找得到了。”
这时,隔壁传来老女仆法齐德尔的咳嗽声。比利赶紧压低了声音,“扬,那是没可能的事,辛孤夫人是失落大地妖精部族的魔巫长,她收藏的书都是绝密的,无论如何不可能弄到手。”
扬重重地叹了口气,“比利,我真不甘心失败。”
“不,我有种预感你不会失败的,”比利的话让扬精神为之一振,因为巫师的必修课之一就是预感能力,接着比利又说:“我相信一定会有人知道维系冰结界的别种方法,上次辛孤夫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有一名先知,能洞察过去未来的一切事情。”
“他真能知道别的方法吗?”扬怀疑地问,“再说,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不要紧,我们可以查。”说完这些话以后,比利拿过一本书,用手指着封面低声地说:“子夜星光!”刹那间一团柔光笼罩书本,比利就在这光下读起书来。
扬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有时我真羡慕你,比利。”
“你的刀术也相当准。”比利头也没抬,哗哗地翻着树皮做的书页,“应该在这里……哦不对,稍微往前一点儿……就一句话……对了!扬,就在这里。你看这儿。”
扬顺着比利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书本上写着这样的话,“伟大的先知住在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地方,洞察一切,在子夜的星光下她匆匆现身,优雅如古代的淑女。她为一切有缘求助于她的人指点迷津,然后她又回到住处,等待下一个深邃的夜晚。”
扬迷惑地读了好几遍,说:“我还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了解它的涵义,任何人无法到达的地方,该不会是指魔兽部族吧?”
“不,那个地方他们自己人可以到达,而且天天在里面自由自在地生活,我想这个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地方会不会是指龙壁。”
比利摇了摇头,“不会吧,只要乘坐飞龙,谁都能到达那儿。”
寝室里一阵沉默的风刮过,夹杂着壁炉里劈劈啪啪的声音。
比利低头研读书本,其实她认为这件事的确十分困难,扬目前的打算无疑是异想天开。仅凭两三个人的能力,这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但她也知道,扬一旦下了决心,就没有人能使她改变主意。
突然,扬喃喃地说:“在子夜的星光下匆匆现身,她有如古代的淑女……”
比利紧张地望着她,“怎么啦,扬,你想到什么了吗?”
“她住在任何人无法到达的地方……有如淑女……”扬兴奋地望着比利,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比利也猛然醒悟,“啊,原来伟大的先知是指……”
“落羊崖!任何人都无法攀爬的落羊崖!伟大的先知就是指那上面的生灵没错!淑子鹿,极难见到一面的淑子鹿……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极少见到她,一是因为她住在落羊崖,二是因为她只在夜晚出来活动!没错,比利,现在正是夜晚,我们快出发吧!”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交通工具,那里好远呢。”
“我们可以坐我的杰拉尔丁去……”
“不行,杰拉尔丁的目标太大了,会惊动法齐德尔,而且一条火龙在夜里飞进飞出,我们不被朱尔典抓住登记黑名单才怪了呢。我们还是向格格格借比佛南提,或者借加罗的飞毛油油。”
“还是借油油吧。”扬忙不迭地说,她并不想欠格格格的人情。
向加罗借油油显得轻松简单,只是飞毛这种怪兽体形较小,驮起两个人似乎有一点吃力,就在二人飞离窗口的时候,庞弗巨先生来检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加罗躺在地上开始装死。
扬和比利飞出了主城,开始向落羊崖靠近。
飞毛的优点是速度极快,不一会便到达了落羊崖上空,但山崖上全部是滑动的石头,上面根本无法站稳脚跟——这就是任何人无法攀爬的原因,油油急得尖声大叫起来。
“油油,坚持一会,停在半空中!”扬向它大声喊道,并努力睁大眼睛搜索目标。
淑子鹿是种神秘美好的生灵,她们纤细无力的四肢致使它们不像普通鹿一般善于奔驰而且极难逃避敌人的追捕,但她们却有天赐的在落羊崖上自由行动的本领,所以她们便在这里定居,保证了种群的安全繁盛。
在失落大地没有月亮的夜晚,想要看清一切东西相当的困难。但多亏了比利的照明术,扬才得以看清在落羊崖的最高处,有一只形似鹿的动物在仰望夜空。
“请问您是谁?”扬大声地问道。
那动物优雅地回过头来,温柔地望着她们,“我是淑子鹿的首领,比尤拉。”
比利第一次看到淑子鹿的真实形貌,不由大大为之折服。
她颀长的鹿颈上,长着一个女子的头,黑发柔顺有光泽地顺脸垂下,头顶有两支漂亮的角。她有一双泛着温柔光辉的美丽眼睛,温顺而又圣洁,浑身上下浸透着典雅的气息,一举一动都文静贤淑,可以说,淑子鹿是扬所见到过的最美的生灵。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而来。”比尤拉说。她的声音很轻很美,如同从天外传来。
“这个……您看……”扬说话时因为紧张而有点口齿不清。“这个冰结界的事……”
“世界上是有几样东西可以代替巫师来维系冰结界。”比尤拉温然一笑,“但是它们要放在一起才能发生效力。”她的话音一落,一张白桦树皮冉冉飘落在扬的手里。
扬和比利往树皮上看,上面赫然写着:千年日轮花。
“这些东西中的第一样,就是千年日轮花,当你得到它后,这块白桦树皮就会自动告诉你下一样是什么东西,物品一共有两件,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难道不能一起告诉我还要些什么东西吗?”扬问道。
比尤拉的笑容不见了,脸孔变得严肃起来,她摇了摇头,说:“不,这是失落女神的旨意。如果让你事先知道第二件是什么东西的话,事情也就乱套了……如果在你得知第二件是什么之后觉得有任何困难的话,倒是还可以回来找我,我或许能够帮助你。”
“谢谢!”扬茫然地望着那张白桦树皮。
比尤拉又报以淡淡的一笑,信步走回自己隐居的石缝。
“不知道第二件是什么东西,扬。”比利有些担心地说。
“不晓得……我倒是感觉取那株千年日轮花有些困难。”
“那不是在龙壁上吗?这有什么困难的呢?至少你还有你的杰拉尔丁……”
“你不太知道吧,比利。”扬摇摇头,“不仅仅是杰拉尔丁能够解决的问题,千年日轮花被九十九只小型刺背龙守护着。这些家伙行动迅速,而且非常凶狠。否则那株千年日轮花怎么会一直没有被人采走而好好地长在上面呢?”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就此放弃的,对不对?”比利漂亮的黑眼睛里闪动起认真的光芒。
“啧,也是啦……好吧比利,我以后尽力就是了,这次大概要求助于杰拉尔丁……”
“我相信你会成功的。”比利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免暗暗担心。
飞毛油油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表示它已经再也受不住了,于是扬和比利只有赶紧让它向主城飞去。如果油油因为体力不支而带着她们两个一起演示自由落体运动,那可就糟糕了,万一油油跌坏了腿脚什么的,不但没法跟加罗交代,更重要的是,没有办法向庞弗巨先生交代。
虽然油油十分疲劳,但还是把两个人平安地送回了寝室,扬和比利请它吃了一点东西,就开窗让它飞走了。油油走的时候,甚至连翅膀都有些无法抬起,不管怎么说,扬对加罗是满怀歉意的,因为这只飞毛是可怜的加罗唯一能拥有的一只坐骑。
忠实的朋友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扬来到了巨龙广场。大大小小的召唤球摆在座架上,她紧张地一个个辨认着。黑色的上面刻着“宝宝”,不对,那是庞弗巨先生的龙……蓝色的召唤球刻着“神威一号”……绿色的是用来召唤“尖牙利爪”的……好不容易,扬才在放着金黄色召唤球——厄休拉女王的圣德列克旁边,找到了杰拉尔丁的召唤球。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心里默念三遍龙的名字,然后把召唤球放在地上。”加罗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带着飞毛油油。
“你怎么来的?”扬有些吃惊。
“我……我跟庞弗巨先生说,我帮你治疗杰拉尔丁的火眼病去了。”
“天哪,加罗,我对图索大爷说我帮你捕捉一些爆炸蛊。”
扬的话音一落,加罗顿时变了脸色,“扬,你知道如果今天让庞、庞弗巨那个怪物跟图索大爷见了面,会有什么下场……”
“我明白得很,尤其是你,加罗,庞弗巨会把你当作吱吱油烤豆一样吃掉,但是如果我不想点什么理由的话,图索大爷是不会轻易放我出来的。”
加罗的嘴唇有点发白,肥胖的屁股却已经坐在了飞毛油油身上。
“那只有这样了。我听比利说过这件事,我跟你一起去采那该死的日轮花吧。”
扬高兴地看了他一眼,照他刚才说的办法来召唤杰拉尔丁,只见召唤球散出火样的光芒……没多久,天际就出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红点。那个红点迅速变大,逐渐成了一条龙的形状。那就是优秀的火神龙杰拉尔丁。它相对来说还比较轻盈地落在扬的面前,黑色忠诚的眼珠泛起高兴的光芒,又咕噜着跟主人打招呼。
“其实你的火神龙还是通人性而且十分可爱的。”加罗说,“不像有的龙那样凶恶。”
扬毫不掩饰地露出骄傲的神色,“杰拉尔丁,我的宝贝。”她翻身架上了火神龙后颈的大骨刺。“今天我们去龙壁。”
杰拉尔丁不解地发出咕咕声。
“我们去找千年日轮花。”扬解释说。
火神龙似乎吃了一惊,它低下头思索了很久,才面带严肃地抬起头来,向着龙壁的方向低啸了一声,似乎在盟誓又或许在下某种决心,它也意识到了这件工作的困难和危险,正在估计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主人。
“杰拉尔丁在担心你的安危呢。”加罗有点动情地说。
扬抚摸着杰拉尔丁愈来愈烫的皮肤,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决定有些过火,一想到这儿,也冷静下来了。“也许我是有点不自量力了!没错,杰拉尔丁,那么多人都去过,他们想要得到千年日轮花,可是都失败了。现在就凭我们两个人,有成功的希望吗……杰拉尔丁,你是我的朋友,你给我的这一忠告很及时,谢谢你。”
火神龙回过头来。
它的眼里……竟含有那样吃惊的神色。
“你的杰拉尔丁——它听得懂你的话!”加罗紧张地说。
扬盯着杰拉尔丁的眼睛,她发现小小的泪珠在它巨大的眼眶中打转。
“怎么了……杰拉尔?我的宝贝!我的朋友,你怎么了?”
杰拉尔丁没有说话——它本来就不会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主人。
加罗忽然明白了似的,说:“扬,杰拉尔丁是条龙,龙这种动物,特别是被人驯化的龙,世世代代都被视为奴隶,主人的附属,对主人的命令要绝对服从,而你却把它视作朋友,这怎么不能使它激动呢?”
“龙又怎么样?”扬大声说,“我并不觉得杰拉尔丁低人一等!”
这个时候,杰拉尔丁的双足猛一蹬地面,巨大的双翅鼓出强劲的气流,它头也不回地向龙壁那块长有千年日轮花的地方飞去。
“杰拉尔丁!”扬紧紧抱住它的大刺,“你不怕吗?”
火神龙坚决地摇了摇头,一束三米长的火焰喷向前方。
扬感到耳边有风在呼啸,头顶上飞毛油油的那条两米长的大尾巴轻轻拂过她的脑袋,但与一百多米高的杰拉尔丁比起来,油油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快到龙壁了……扬已经能见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巨龙的身影,偶尔有几只巴掌大的麻雀龙在他们身边飞过,但即使是最喜欢它们的加罗也没有伸手去捉,飞得太高了……似乎一伸手就能摸到云彩。
庞弗巨先生的“宝宝”从他们身边飞过,带起了好强的一股飓风。
龙壁上方的天空灰蒙蒙的,杰拉尔丁呈Z字型向更高的空域飞着。油油的速度非常快,有时还必须回过头来等待杰拉尔丁。扬感到呼吸有点困难,四周的山崖都陆续降到脚下去了,只有一面最陡的绝壁,直直插进灰色的云层,杰拉尔丁向它的顶部飞着,他们都意识到了那株神奇的千年日轮花就生长在那绝壁的上方。
扬把自己的刀握在手中,另一只手紧抓着杰拉尔丁的大骨刺。
猛然间,火神龙冲破了厚厚的灰色云层,来到了绝壁的顶端。
扬见到了那千年日轮花七彩的光芒,也突然感到自己周围漆黑如墨。她一举手,才发现头顶全是翻滚着的,墨水一般的云彩。连周围也没有一处光亮的地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龙壁的最高处——黑云层。
加罗紧张得大叫了一声。
杰拉尔丁发出低沉的怒吼,屏住一口气向千年日轮花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幽灵般地出现了许多一米来长的小龙,背上有一尺多的骨刺,牙齿恶狠狠地咬得咯巴咯巴响,见到有来犯之敌,它们瞪起绿色的眼睛凶狠地扑过来。
“九十九条刺背龙!”加罗叫道。
扬来不及多想,狠狠一刀把冲到近前的一只刺背龙劈死,它发出死人般的哀嚎,一直向下坠去,然后没入云层不见了。
火神龙鼻孔里咬着愤怒的火焰,驱赶身边的守卫者。有几条龙的翅膀,头颅被烧焦,掉下去了。但是毕竟对方龙多势众,越杀反倒冒出来越多。
扬听见头顶上有劈劈啪啪的爆炸蛊的声音,她知道那一定是加罗,油油也许是受伤了,发出痛苦的叫声。就在她举刀杀死第三条刺背龙的时候,杰拉尔丁长啸了一声,猛然下坠了几米。
“怎么了?杰拉尔丁?”扬惊慌地问道。
“不行,扬!杰拉尔丁被它们围住了!”加罗气喘吁吁地说。
更糟的是,杰拉尔丁被围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最致命的脖颈,十几条刺背龙扑在它的喉管附近,有几只的利爪更是抓住了它粗厚的皮肤,火神龙拼命缩着颈,痛苦地摇着巨大的头颅。
疯狂、不祥而又清晰的预感在扬的头脑里飞速地旋转。假如某一只刺背龙尖刀似的利爪撕破了杰拉尔丁的喉咙的话……随着岩浆一般的血液喷涌而出,它的生命也就消逝了……虽然,飞毛油油有足够的力气把她带回地面,但是她又怎么能舍下拼死为自己寻找千年日轮花的忠实朋友呢?
扬的喉咙酸酸涩涩的,不!绝不成!不能叫朋友一个人孤单单地面对灰色的死亡。
她用手攀住火神龙的骨刺,向它喉咙处攀援而去,她的手脚从未像现在这样灵活过。
一只贪婪的刺背龙,正张开大口狠狠地咬向杰拉尔丁的喉咙。
扬一刀甩去,那只刺背龙怪嚎一声,掉了下来……它一定是死掉了。与此同时,其余的十几条刺背龙愤怒地向扬扑来,其中一只的利爪扎进了扬的臂膀,她感到钻心的痛楚,刀也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杰拉尔丁觉察到主人受伤,怒吼一声猛然倒退,一口利齿朝天噬咬,一部分刺背龙吓得魂不附体,作了鸟兽散。
扬的胳膊越来越痛了……另一只手也已经被划伤。她没有力气再攀住杰拉尔丁的脖子,一松手,身体便沉重地往下坠去……坠去……她听见加罗的惊呼,和杰拉尔丁愤怒的、惊天动地的吼声……再见了,杰拉尔丁……我最忠实的朋友……再见啦……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啊……嘭!
扬重重摔在一件什么东西上,灼热、烫人、粗糙,但是……很可靠、很熟悉、很温馨的感觉……扬睁开了眼睛。天哪,这不是在做梦!是杰拉尔丁广阔平坦的背!
是杰拉尔丁!
它及时冲到她下面,接住了她。
隐隐地还能听见加罗的呼喊声,还有……还有马的嘶鸣声?杰拉尔丁低低地咕噜了一声,似乎在叫扬不要害怕。然后,它开始重新向上升。
扬紧紧拥抱着杰拉尔丁,努力向上方望去。
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格格格!他骑着飞马比佛南提,跟加罗一道俯冲下来。更令扬惊喜的是,加罗手中握着那朵炫目的千年日轮花。
“是比利!多亏比利帮我们用劈空取物的方法摘到了这朵花!”加罗气喘吁吁地喊道。
扬这才发现,比利骑着祖传的天宇一号飞天扫帚,在她的上方悬着。
“还有格格格,是他和加罗阻挡了那些刺背龙的!”
扬想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却因又累又痛而一点都动不了。是的,他们是她最忠实、最亲密的朋友,杰拉尔丁……比利……加罗……还有格格格……“我们赶快走吧!”加罗叫道。
杰拉尔丁收敛一下翅膀,向下俯冲,冲出浓重的黑云层,光明重新灌进他们的眼睛。
比佛南提雪白的身躯落在扬的旁边,水汪汪的大眼睛温柔地望着她的脸,格格格跳下飞马去检查她的伤势,血已经止住,伤口也不太深,还未达到骨头,“用这种药草敷上,过两天就会好的。”格格格拿出一株博落回之根,手上的伤疤显示出他为采这东西所吃的苦。
现在的扬看着格格格,觉得他现在的脸没有平时那样盛气凌人,那双绿眼睛也更加明亮英俊了。其实……怎么说呢,扬总是觉得,格格格这个人还是心地很好的,就算平时喜欢把她驳得一无是处,在这紧要关头上,到底还是他……“我必须把日轮花……”扬吃力地蠕动了一下,“交给比尤拉保管……图索大爷会没收掉它,如果让厄休拉女王知道了,那……”
“我替你把它交给比尤拉,你安心休养吧,扬。”比利接上话说。
“还有,”加罗补充道,“如果图索大爷问你为什么搞成这样,你就说被三头巨龙踩了。”
扬点了点头,闭眼休息,比利接过千年日轮花,掉转扫帚头向落羊崖飞去。
“加罗,帮伊维特小姐想个好点的借口吧。”格格格说,“被三头巨龙踩过,伤口哪有这样的。不如就说她为了抓一只咬人鼠,被翼手野猪……”
“但现在看来是不用了。”加罗忽然脸色惨白地说。
格格格一看前面,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就在前面的山坡上,图索、庞弗巨、辛孤先生正恶狠狠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我、我只是去玩了一会儿……”加罗结结巴巴地说。
“好吧,那就玩一会儿。”庞弗巨先生的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跟我说你去——嗯,治疗杰拉尔丁的火眼病,是不是?伊维特小姐却对图索先生说她来帮你捕捉爆炸蛊!”
“格格格,”辛孤先生严厉地说,“你跟我说你去帮利特尔太太打扫卫生,但是刚才我去找你回家清洗你妈妈的药草案板时,却发现利特尔太太三天前就到悠闲山度假去了。”
“你们到底去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庞弗巨大声吼道。
加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肥肉乱抖。
“刚才我见你们从龙壁那边来。”图索说道,“加罗,你们干什么去了?扬在哪里?”
“那……那里。”加罗怯生生地指一指杰拉尔丁的背后。
三位长者都觉得有点不妙,快步走过去后发现受伤了的扬。还未等扬开口说话,庞弗巨先生已经发作起来,一手提起加罗的头发,吼道:“怎么弄成这样?臭小子!你是不是又带她到翼手野猪窝里去了?看我捶死你!你这个讨厌的男孩,从头到脚都是那么讨厌!包括你的肥脸和猪眼睛!”说着,一只水桶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加罗肚子上,加罗立刻杀猪样惨嚎起来。
“庞弗巨,我想我们必须先弄清是什么问题。”图索劝阻道。
“呃——那好吧,就让这个——这个该死的克里尔先生交代他都干了些什么。”
庞弗巨气哼哼地说。
加罗痛得眼泪直淌,可怜巴巴地、求助似的望向格格格。
“我们只是去了龙壁。”格格格平静地说,“只是去玩了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要跟我说谎,儿子。”辛孤先生十分严厉地命令,“你知道骗我有什以后果……”
“不必再问了,辛孤先生。”扬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去摘千年日轮花了。”
刹那间在场的人都怔住了,许久,图索才吃力、缓慢地吐出这样的话,“扬,你知道,对于未成年的战士,去采千年日轮花是触犯了法律……是要被送押曜日少年看守所的。至少要被树妖们管教……三个月。”
“我很清楚。”扬说,“所以我一点也不怕。”
“但帮凶也要被关押两个月。千年日轮花呢?你采到没有?”
扬点了点头。“但是,刚才飞离龙壁的时候丢了。”
图索叹了口气,加罗和格格格用心照不宣的眼神对望了一下。
“那——你们这几个讨厌鬼。”庞弗巨恶狠狠地说,“犯下这样的错误,就只有到少年看守所去陪伴树妖们度个蜜月吧!”
这下轮到扬叹了一口气,还好,比利尚未被牵连。对于即将面临的三个月刑期,扬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树妖咬死,而是那些被囚禁的巫师们。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曜日少年看管所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扬透过栅栏树枝做的窗子望向外面。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日,扬却觉得比一年还要漫长,但除了巫师们的事之外,她还有件心事,那就是她拖累了加罗和格格格。
他们在太阳从失落大地的西边升起的时候必须起床,到沼泽地里出操,一不留神踏空了就有希望给淹个半死。而且还要每天学习做些肮脏危险的活计,例如被押送到野外捕捉咬人鼠,以及必修功课——清理树妖体液等。饭菜则是勉强可以下咽的,但令人倒胃口的是树妖看守们只会做三样菜:劈啪爆炒豆,吱吱油烤豆和无热水烧豆。偶尔辛孤夫人带着红红的眼睛送来一只或半只焦黑的地精鼠,已经算改善伙食了。
而加罗这个七十多公斤的胖子,在这一个月内就已经掉膘六公斤,扬的鼻子因为被迫接触那些刺毛毒枝的缘故,也不那么红了,倒是格格格,满手收获的都是伤疤。
“我真希望知道现在外面怎么样了?”扬说,语气中有点怨愤的味道。
“我也希望得不得了。”格格格以不客气的语气回敬一句。
“当初是你自己来的。”扬气愤地反驳。
“那么说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格格格本来就因为手腕受伤而心情不好,被心直口快的扬一数落,立刻扔掉手上的强力纱布,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
“本来就没有人要求你去!”扬不甘示弱,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自尊心受伤兼受到双重委屈的格格格,愤然离开。“是因为你我才在这种地方吃苦的!你迟早不会有好下场,这个卑鄙小人,你——伊维特·扬!”
扬想追上去,却又迈不动步,她知道自己得罪了格格格,可是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来呢,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不是对格格格一直心存歉意的吗?
“格格格这几天本来就心情不好,扬。”加罗慢吞吞地说。
扬沮丧地坐回板凳上,低着头开始收拾手中的刺毛毒枝。
“我知道你的心情也不好。”加罗继续说,“等到你们两个都消了气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三个月,就三个月的刑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你们也迟早都会好的。”
加罗的自作聪明让扬很是恼火,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反倒是气鼓鼓地还在收拾刺毛毒枝。
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的加罗也低下头收拾着胳膊上的水泡,一声也不吭了。
整个下午扬都过得很不开心,她想跟格格格说句话,但他始终望都没有望过扬一眼,加罗总是哭丧着脸捕捉一些危险的咬人鼠,什么话也不说。
更令人气愤的是,树妖看守们在旁边监视的时候,时不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扬开始后悔当初对图索大爷讲了实话,说自己取千年日轮花去了,但是也没有办法,谁知道他会真的把自己送进来呢?扬以为图索大爷只不过说着玩玩罢了。
还好,曜日少年看守所不同于成年人的监狱,树妖们虽然讨厌且凶恶,毕竟不会真的致人于死地,除了身体疼痛外,扬倒不必担心自己的生命会有什么危险,因为妖精部族对于未成年的战士,都是宽容对待的。
但是日子却不是那么容易就熬过去。一个月,一天,都在扬的眼里比一年还要漫长。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在少年看管所里呆过的战士,很难再被称为索格。
为此扬伤心了很久,因为她不想只做一个平庸的战士,此外,不能成为索格的后果就是她将失去驾驶杰拉尔丁的权利。
龙都是奴隶,它们只认得主人,但只要某一个人不再是它们的主人,它们可以立刻扑上来把他撕成一块一块的食物……这就是龙。
扬躺在床上,伤心地哭了起来。过不了多久,她失去杰拉尔丁的告谕就将到达她的手里了。
外面很黑,没有月亮的夜晚只依稀见得到一点影子。
加罗的脸一直哭丧着,因为他的手指被翼手野猪的刺扎了一下,可怕地肿了起来。
隔壁的铁丝床吱吱嘎嘎地响着,说明今夜睡不着觉的不止扬一个。
忽然,扬听见窗外有动物扑翅的声音。她心里一惊,连忙向外看去。但她很快就知道那不是杰拉尔丁,因为她没有闻到它身上那股灼人的气味。
而且那只动物比杰拉尔丁要小得多,身子只有一米七左右的长度,倒是身后有条像凤凰似的两米多的大尾巴。整个外形像只鸟,毛是带金属光泽的墨绿色。但如果单纯说它是鸟,也未免有点不准确——它的两只爪子长得跟牛足一模一样,而头却是羊的。
这只怪兽平稳地向黑夜中飞去,扬睁大眼睛仔细辨认。
“是加罗的飞毛油油!”
飞毛这种动物,身体和其他坐骑来比已经算最小的了,但是它们也有优势,就是速度很快,而且用途相当多——可以坐,可以用来传递邮件,甚至可以用来当宠物养。唯一不足的就是它的负重能力,最多只能承受一百公斤的重量,不像火龙可以把整个少年看守所都驮在背上。
扬不知道油油为什么要在夜晚飞到少年看守所里来,大概是为了给加罗送一些像样的饭菜吧。
正在这时,扬房间的门开了,加罗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份《香喷喷时报》。
“完了,扬。”他有气无力地说,“他们正式把杰拉尔丁从你的名下划走了。”
“我早就料到。”扬伤心地说。
“不……还有比这更糟的呢……比利,比利她出事了……”
扬吃了一惊,冲到加罗面前,夺下了报纸,上面用很醒目的黑字标着头条:
冰结界面临崩毁,巫师们紧急抽调“刚才油油给我送来的,上面,上面还说……”
扬接着读了下去。
“……维系冰结界的巫师,忽然不知什么原因陆续死亡,对于这件事,我们的管理人员正在抓紧调查,冰结界的力量随巫师数量的锐减而慢慢消失,我们急需会施法的巫师……因此,厄休拉女王下令,紧急从各地征调成年或未成年的巫师前来挽救冰结界……下面是各个城堡的征调名单。白羊座,阿里西斯·厄玛,……双鱼座,塔妮亚·尤金西……”
扬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这么说来,比利……”
“是的,扬,是的,比利也被抽调去挽救冰结界了。明天一早她就和别的巫师一起动身,扬,比利活不长了,她活不长了!”加罗由呜咽转为痛哭流涕。
“半人马座城堡……吉尼尔·冯特;比利·玛德尔。”
报纸从扬的手里滑到地上。
“加罗,我们还剩一样东西就可以解救他们了呀,加罗!难道厄休拉女王……”
“她听说了我们摘取千年日轮花的事了,但是她似乎觉得,使用巫师要比使用其他东西来得方便一点,而且……不必费周折去寻找。”
“利己主义,利己主义……”扬愤怒的拳头挥在半空却又垂了下来,她伏在床边,疲惫地哭了。
“不要这样,扬!”加罗除了这句话之外,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图索大爷上一次在信里跟我说的没错,只靠我们几个人,即使再加上杰拉尔丁,即使采到了千年日轮花,也是什么事也做不出来的,更何况现在我失去了杰拉尔丁!”
扬的泪水淌过脸颊,又濡湿了手臂。
加罗垂着头,沮丧万分。“可是再这样下去,森林妖精的巫师迟早会死净的!”
冰结界真是个不祥的东西。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响亮的马嘶,扬和加罗慌忙向外看,只见夜幕中几条黑影正向这里逼近,带头的是一匹有翅膀的银色飞马,无疑是比佛南提,更令人惊讶的是,它后面跟着比利和她的飞天扫帚,还有一只飞毛。
“油油!”加罗喊他的心爱坐骑的名字。
后面还有一条极巨大的黑影。那是——“杰拉尔丁!”扬失声叫道。
杰拉尔丁飞近了,怒吼一声顶开了少年看守所的窗子,飞毛油油也跳了进来。
“快上啊!加罗!扬!”比利大声地招呼,“我们要走了!”
扬没有迟疑,一步跃上杰拉尔丁的大骨刺。
现在她又回到天空了,但她仍是迷惑不解,“我已经不是杰拉尔丁的主人了。”
“是的,你不是它的主人,”比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是它的朋友!懂吗?朋友!朋友!”
扬紧紧搂住杰拉尔丁粗糙的脖子。火神龙温顺地咕噜着,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它一定是在安慰扬不要再哭了,他们已经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们怎么来的?”加罗抬头望向比利。
“是格格格召唤到了他的飞马,他让比佛南提来找我和杰拉尔丁,还有油油。”
扬向上望着比佛南提,格格格仍旧没有看她一眼,但扬却觉得他更加可爱了。
真的,他的心地还是挺好的,即使是跟扬闹了不愉快,也还是……最后,他们停在一座山峰上,对面就是挪耶河。
“我们得抓紧时间找第二件东西。”加罗提醒道。
扬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张白桦树皮,哆哆嗦嗦地展开,但是她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惨白,泪水又扑簌簌地掉下。
“什么东西?”加罗问道。
格格格劈手夺过树皮,只读了一遍,脸色也变得相当严峻和难看。
比利紧张地望着他。
“第二件东西是……火神龙的心脏。”
刹那间沉默把四人包围住了。杰拉尔丁悲哀地长啸一声,垂下头来,把灼热得如火一般的脸贴在扬的身上。
“一定有其他的火神龙可以代替杰拉尔丁。”扬无力地说。
比利难过地摇了摇头。“不,扬,你知道,妖精部族在五十年内不可能有第二条火神龙,这东西说的……就是杰拉尔丁。”
加罗手足无措地望着扬,等她拿一个主意。
扬擦去眼角的泪水,坚定地望着夜空。
先知的指示和扬的决策
“我不会杀死杰拉尔丁,”扬坚定地说,“无论如何——”
比利沉默了,得不到火神龙的心脏,所有的巫师——包括她,就得不到解脱的机会。但权衡利弊以后,她开口说,“扬,杰拉尔丁不会死的,我想我们可以问问比尤拉,她以前说过,如果得知第二件是什么东西后有任何困难的话,可以回去找她。”
扬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白桦树皮,反复说道:“我不要杰拉尔丁死,它要活下去。”
火神龙硕大的泪珠滴在白桦树皮上,把上面的字迹化开了。
但神奇的是,这些墨水又重新集结在一处,幻化为比尤拉的头像。
四个人都吃惊地张开了嘴巴,因为他们看见那个头像点着头,在白桦树皮上对着他们微笑并说起了话。
“杰拉尔丁不会死,”比尤拉的声音此刻分外悦耳。“只要你们找到一样可以代替龙心的东西。”
“那是什么?”扬迫不及待地问。
“格林兰之泪。只要一颗,就能让冰结界维系数百年。”
“但是我从书上读到过,这种东西是百年难寻的圣药,除了失落大地的创始人失落女神之外,没有任何人得到过它,也从没有人见过。”比利忍不住插嘴说。
“是的,它很难寻找。但得到它并非是不可能的。说它远,它就有几百万个失落大陆的疆域线连起来那么远;但说它近呢,只不过是低下头来看看自己的手掌那点距离,就看你怎么找了。”
扬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说:“请您告诉我它大概在哪里好吗?”
比尤拉摇了摇头,“不,即使我现在告诉你,你也决不会得到它,如果你非要我告诉你点什么,我只有说,到魔兽部族走一趟吧。”
四个人瞠目结舌,加罗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下,“您……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而且有冰结界,我们也无法过去。”
“现在冰结界因为失去巫师而力量衰弱,火神龙的火焰足以烧裂它。”
四个人都低下头,然后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还是考虑一下吧,在那里你们才会得到格林兰之泪。”
说完这些话以后,比尤拉的头像就消失了。
“怎么办?扬?”比利问道。
“我不知道。”扬有气无力地说。
“你不可能不知道,”加罗说,“你现在就是这里的首长,你说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你知道,现在我们跟越狱犯差不多,要么被他们抓回去在看守所里关几年,要么拼着命去找那个格林兰之泪,或许解救了巫师们之后,厄休拉女王可以发发善心不再追究……”
“那就去吧。”扬的声音依旧很小,有点中气不足的样子。
“别没有勇气,扬!如果说只有我们几个而没有杰拉尔丁的话,我可能会害怕,但是现在,你是知道的,一条火神龙至少要几打以上的索格才能制服。”比利说。
杰拉尔丁向愈来愈暗淡的冰结界吐出一串愤恨的咆哮,有如扬刚刚认识它时的那次一般。
“杰拉尔丁想起了以前你父母在这里牺牲的情景。”加罗说。
“是啊,扬,所以现在不论是为格林兰之泪,还是为了向他们报仇,你都应该去一趟,有我们陪你,不要害怕!”
扬的嘴巴张了张,什么也没说。她的目光在冰结界那边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吐出两个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