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充斥着难闻的西药味，佟小凡猛然惊醒，想睁开眼，却发现被纱布包裹着，未果。
耳边依稀有低声的交谈声。
“小朋友，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谢谢姐姐，不用了。一会儿爸爸醒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一个扎着羊角辫，大约四、五岁的小女孩趴在床沿，两手扶着腮帮子回应着劝说的自己的护士。
“那……好吧，姐姐给你买回来。别担心，你爸爸会好起来的！”
白衣护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心疼得看了小女孩一眼，走出病房。
“佟小凡，快起床了，再不起床，太阳就要晒屁股啦！”
“佟小凡，你真是个大懒猪……”
“爸爸，快起来吧，果冻以后再也不缠着你去看猴子了。呜呜……”
护士走后，小女孩的视线回到佟小凡身上，自言自语起来，语气由责备渐渐变成哭腔。
“果冻不哭，爸爸不是醒来了吗！”
一会儿功夫，佟小凡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自己是在医院。身边的小女孩，赫然是他的女儿佟玲，小名果冻。
听到佟小凡出声，佟玲忽然一怔，见一只大手抚向自己的小脑袋，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一脸惊喜，高兴得快跳起来，“爸爸，你终于醒了，果冻还以为你觉得果冻不听话，不要我了呢！”
在病床边守候了整整半天都不抹眼泪的小丫头，跳着跳着，反而哭了出来。
佟小凡顿时一阵心疼，更多的是心酸。
自从跟前妻离婚一年多以来，自己就过得浑浑噩噩，事业颓废不说，生活更是一团糟。连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女儿，也硬生生被他逼成了小大人。
如果不是因为果冻生日，估计连上午带她去动物园都不会。
未曾想，好不容易当一回慈父，却因为一时疏忽，害她掉进了猴园。
关键时刻，自己撞开了冲向果冻的猴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果冻没事，自己受的这些伤也值了。
经历过一场生死，佟小凡有所顿悟，这一年来让果冻受得委屈，就用接下来的日子弥补吧。
“果冻乖，爸爸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果冻的哭声越来越大，佟小凡忍不住自责，连忙安慰起来。
“佟小凡，女儿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没到声先到。
没过多久，一个职业装束的女人推门而入。
在她身后则是刚刚那位护士的劝阻声，“女士，这里是医院，请注意下影响。另外你先生还没醒过来，你最好……咦，你醒啦？”
“果冻，妈妈来了。”
对护士的劝阻，女人没有理会，进门后在病房里一阵搜索，发现佟玲后第一把她搂在怀里，不停地检查她身子，“快让妈妈看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确认女儿没有大碍，女人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把目光转向躺在病床上的佟小凡。“佟小凡，我需要一个解释！”
女人对佟小凡的态度与对佟玲截然不同，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妈妈，不怪爸爸，是果冻太顽皮，害爸爸受伤的。”
佟玲对女人有些畏惧，不过看她责备佟小凡，央求起来，一双手拽着她的裙角不停摇晃。
女儿的早熟行为让佟小凡惭愧不已，他鼻子一酸，眼眶温热。可自知理亏，对女人的质问无法反驳，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好。”
这女人是果冻的生母，也是他的前妻，范琦。
两人从大学时期恋爱，也算情投意合，毕业就结婚，后来有了女儿果冻。
只是范琦性格比较要强，事业心重，如今已经是一家时尚品牌公司的执行总裁。
而佟小凡自己则有些胸无大志，医学院毕业后开了家诊所，收入一般，好在自由度高，日子得过且过。
价值观上的差距让两人冲突越来越多，最后离了婚。
范琦一心放在事业上，所以把女儿的抚养权给了佟小凡，每隔一段时间会探视一次。
离婚后的佟小凡意志消沉，自己都顾不过来，照顾女儿自然不怎么上心。
如果不是隔壁当幼师的邻居肖雪帮忙，果冻还真不知道会成啥样。
范琦每个月会接佟玲待一个周末，隔天直接送幼儿园，再由佟小凡接回家。
对于佟小凡照顾女儿的真实情况并不清楚，早熟的果冻从来都只捡好的说，范琦自然就更不清楚。
这回果冻生日，范琦打算接她过去好好给她庆生，到家后才从邻居口中得知佟小凡和女儿进了医院。
“我让你好好照顾女儿，没想到你给照顾进医院来了。”范琦从邻居那里知道了一些前因后果，语气冰冷，“佟小凡，你让我很失望。”
“琦琦，我……”佟小凡想要反驳，刚开口就被打断。
“既然你照顾不好女儿，就让我来吧。”
“你什么意思？”
佟小凡有种不好预感。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非得我把话说明白吗？”
范琦反问道，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妈妈，你不要跟爸爸吵架好不好，爸爸眼睛瞎啦，你让着他点好不好。”
眼看两人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佟玲忽然摇了摇范琦的裙摆，仰着头说道。
范琦一听，愣了一下，意识到有些失态，不该当着女儿的面跟前夫说这些事。
不过听到眼睛瞎了几个字，还是有些错愕，见佟小凡眼睛蒙着纱布，迟疑了一秒，气势稍微收敛了一些，把目光投向跟她进来的护士，“这是怎么回事？”
白衣护士从一开始就被范琦的气场给震慑住，一直没敢插话，现在被直视，竟然有种畏惧感，出于职责，还是强装镇定回答道：“你先生……”
“注意措词，是前夫！”
“你前夫眼部被猴子抓伤，造成眼角膜不可修复性破损……”
“说重点！”
“他……他可能会永久性失明。”
“真……瞎了？”范琦脸色顿时一僵，她还以为是果冻童言无忌，可护士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真的。
缓缓把目光放在了佟小凡的脸上，范琦陷入了沉默。
良久，范琦叹了口气，像是作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一脸坚决，对护士说道：“护士小姐，麻烦你一件事，带我女儿出去一下。”
说完又蹲下身子，摸了摸佟玲的脑袋，“果冻，你跟护士姐姐出去买吃的好不好，我跟爸爸说点事。”
“可是爸爸他……”佟玲有些不情愿，可怜巴巴地盯着佟小凡。
“果冻，听妈妈的话，爸爸保证不会跟妈妈吵架。”
这时，佟小凡也开口了。他知道，他跟范琦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果冻听到。
佟玲听后，这才恋恋不舍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女儿出去了，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