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
这已经是死的第三个人了!
当隔壁王婶跌跌撞撞跑进屋里,告诉奶奶这个噩耗时,我躲在角落低下了头,心里很难过。
上个月,我刚满十七岁,我以前曾经遇到过一个高人,他说我是不详之人,等我满十七岁后,村子里就要陆续死人。
奶奶当时不信,还说那老道骗人,要不是奶奶这辈子都小家碧玉不会发脾气,换做其他人恐怕就要破口大骂了。
现在一看,那老道说的是真的,他所有关于我的说法,现在开始都一一开始应验了。
我年满十七岁的当天,村东头的李二叔家的二娃说要进城给马蹄打铁,他早上晃晃悠悠坐着马车出了村,一直到天黑了,人还没回来。
后来才知道,二娃从村子出去后不长时间,那马就突然发疯,喘着粗气疯了似的往山上跑,二娃怎么喊它都不停。
二娃心疼马担心它跑丢,一直不肯下马车,结果在一处山凹子处颠了下来,二娃脖子被一根横起的树枝穿过,当场死了。
那会我也跟着上山了,看到二娃临死前的样子很吓人,他脖子挂在树枝上,身子随着山风一摆一摆,就像被挂起的稻草人。脖子上留下的血已经干了,浸出很大一片,都是黑紫的颜色。
二娃死后,村子里就有人拿出当年的事情来说,问我奶奶,是不是因为我,才把二娃克死了。奶奶说,克死的都应该是亲人,哪有克死外人的道理。说这些话时,奶奶底气不足,因为除了奶奶之外,家里人真都被我克死了。
我在的村子叫三道荒沟村,平时村民都呆在村里,没事儿谁也不会出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忙活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就在这个月初时,跟我一起长大的顺子也要进城,说是要扯几尺花布,要上门跟我提亲。
那会儿哪儿哪儿都穷,能吃饱就不错了,赶上灾年,还要挖草根啃树皮。听说顺子要用花布求亲,我就很害羞,也很高兴,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拉住他,恳求他不要离开村子。
我知道顺子喜欢我,我也偷偷喜欢他,偷摸一起上山时,他总爱摘片树叶放在嘴唇边,然后就能吹出很好听的哨子。他还会编花,采一些野花编制在一起,就成了一顶很好看的花帽。
我说,顺子你别去,你没听那个传闻,等我年满十七岁后,村子里随便外出的人都得死。
顺子就笑,扒开我的手说净瞎说,我咋没听过这事儿?还说二娃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那是他运气背,不能怪别人。
我心想也是,我命再不好,哪能克的了那么多,也很想让顺子赶紧上门提亲,我喜欢他也喜欢的紧。
我们这一带的风俗,在十六岁的时候就能成亲了,要不是一些特殊原因,我也不会拖到这么久。
这里得说说,我长的挺好看的,大高个身型也好,穿啥衣服都好看,大长辫子垂到我腰间,村子里的小伙都说,看着我很动心。不过我身世不好,出生的当年,爸妈都死了。我出生时,正赶上给爷爷烧周年,给我爸烧头七。
按照农村的说法,我出身不祥,命太硬,谁要是娶了我,非得被我克死。这么多年,我也没出过村子,没在外面见过世面,村子里就只有顺子敢喜欢我,我觉得这就足够了。
我说那你小心,你可千万别出事,我在村口等你回来。你要安安稳稳的回来,我就答应你,没人时偷偷让你亲一口。
顺子就笑,拉了拉我的手,我脸顿时就红了,左右慌张看看没人,才狠狠瞪了他一眼,猛的抽回了手。
顺子走后,我往兜里揣了两个窝窝头和几根萝卜咸菜,站在村口垫着脚往远处看。中午吃饭时,奶奶喊我回家我也不肯,就盼着顺子能早点回来。
我们村子离县城有三十多里路,顺子赶着牛车,再慢天黑前也能回来,我想,等他回来看到我一直在这等,他心头肯定高兴。
奶奶骂了句“小妮子就是死心眼儿”,然后就不管我,自个儿回去了。家里还养了两只老母鸡、一头牛和一头猪,奶奶还要伺候它们,也没时间管我。
红彤彤的太阳在头顶慢慢向西边倾斜,眼看着已经被西山遮住一半,而顺子还没有回来。远处绵羊在山上咩咩的叫,叫的我很心烦。怀里的窝窝头,我只吃了半个,我不饿,顺子没回来,我就没心情吃。
我心里很害怕,手死死的抓着衣角,抿着嘴也不说话,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姐姐你在干嘛?我回头,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个头到我胸口。我很奇怪,怎么会出现这么白胖的小男孩,我在村子里从来没有见过他。
可能是跟着外村大人一起过来的吧,我心里暗想着。
我说你家大人呢,你咋敢到处乱跑?
我们村周围都是山,深山里有很多野猪、黑瞎子什么的,偶尔也会路过村子的大个山货。看他年纪才六七岁,就算遇上野鸡脖子(蛇的一种)啥的也很危险。
他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酒窝,说他不怕,他经常一个人逛游。我盯着他眼睛时,感到有些迷糊,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朦朦胧胧间,我听到他说,姐姐你在等人吧,别等了,他回不来了,他死了。
我很生气,就想说你别瞎说,顺子哥能回来,你是谁家小孩,凭啥诅咒我顺子哥?不过当我想说话时,我才发现,嘴巴张开却没有声音,我像梦魇了似的,明明知道身边的情况,可就是动不了,也不能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再转头看,身边已经没了白胖小男孩的身影。
抬头看天,夜幕已经降临,闪亮的星星布满了天空,弯弯的月亮挂在西南方,很明亮。
这时,张家二大爷从我身边经过,喊我小名说小妮子你站这儿干啥,都晚上八点多了,还不回去睡觉。
我就解释,说我从中午开始一直在这里等顺子哥回来,没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我脑袋是旷的,也不知道顺子哥回来没有。
二大爷把烟杆子在脚底板上磕了磕,说小妮子你净瞎说,下午这地儿我都来过好几趟了,咋就从来没有看见你在这儿?